香椿的文章(精选22篇)

粉蒸肉里思乡味 文/洁努加德 外婆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在街边的快餐店里吃着7元一份的炒面,干巴巴的炒面噎的我眼睛有点泛红。她说她藏了一坛子米粉肉就等着我回家,听到我暑假不回去后,她在电话那头半天没有言语。我知道她肯定很失落,但我不知道怎么安...

香椿的文章(精选22篇)

粉蒸肉里思乡味

文/洁努加德

外婆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在街边的快餐店里吃着7元一份的炒面,干巴巴的炒面噎的我眼睛有点泛红。她说她“藏”了一坛子米粉肉就等着我回家,听到我暑假不回去后,她在电话那头半天没有言语。我知道她肯定很失落,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像我在电话的这一头过的并不好却仍不舍得回家一样。

香椿粉蒸肉是我们这一群小孩的最爱。每每蒸香椿粉蒸肉的时候,我们一群小孩都要趴在灶台旁边守着。在升腾的热气里,粉蒸肉的米香裹着香椿叶的清香在空气里打着圈儿,直挠的人胃里痒痒的,于是等不及上桌,必要趁大人不注意取出一块放进嘴里,那种酥软爽口、糯而清香的滋味,至今回想起来都让人食指大动。

“椿树椿树你姓王,我长高了你长长。你长长了做架梁,我长高了穿衣裳”谷雨前后是采摘香椿叶最好的时节。每当这个时候,外婆就会搬出她的大铁锅,开始忙着炒米,磨米粉。我小时候是个小吃货,特别喜欢趴在灶台旁边看外婆炒米,看那些小米粒儿在外婆的大锅铲下跳来跳去,由白转黄,慢慢变成诱人的金黄色,散发出阵阵香味。这个时候,外婆就会把金米粒儿盛出,摊开晾凉。而我总是会趁外婆不注意的时候抓一把炒米放进嘴里,但其实满嘴的米香早已暴露了我的小动作。

金黄的米粉,喷香的老椿叶,红白相间的五花肉,还有绘着大红牡丹的瓷坛子,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就只需将腌渍好五花肉裹上一层黄灿灿的米粉,码入事先准备好的小坛子里,压实,再铺上层厚厚的香椿叶,封住坛口,过上四五天,香椿叶的香味渗入肉里,香味也更加浓郁。这个时候取出二三,放入蒸笼,用大火蒸上三十分钟,取出翻扣在盘中,撒上葱花,一道酥软爽口的香椿粉蒸肉就可以上桌了。

那个时候家里小孩多,我又长的比较瘦小,常常等我爬上八仙桌,粉蒸肉已经所剩无几了,我只好使出我的必杀技——嚎啕大哭,他们为此叫我爱哭鬼,却又不得不把他们碗里的粉蒸肉夹给我。当初的那一群小屁孩现在都已经长大,有了各自要奔的前程。外婆的厨房少了我们这些“贪吃鬼”似乎冷清了许多。

袁枚在他的的《随园食单》中这样称赞粉蒸肉,“肉美,菜亦美。以不见水,故味独全。江西人菜也。”粉蒸肉的滋味其实各家有各家的不同,外婆的香椿粉蒸肉由于放入坛内的香椿叶用的谷雨前后的老椿叶,香味浓烈,因此做出来的粉蒸肉滋味也就更加劲道。

听外婆他们说,粉蒸肉是着名的"沔阳三蒸"之一。相传陈友谅从家乡沔阳率兵远征采石矶前夕,为了犒慰兵勇,鼓舞士气,令随军包厨按"征"字做一些家乡菜肴,寓意取得远征的胜利。聪明的厨师按"征""蒸"同音不同字的意思做出了蒸鱼、蒸肉、蒸圆子。陈友谅的夫人罗氏又乘兴用现成青菜――商蒿洗净切断,用蒸鱼肉的米粉加入调料拌匀蒸熟,送上餐桌,众将士极喜食,赞不绝口。从此这一带的老百姓纷纷效仿,在喜庆的日子里,也用"三蒸"作为大菜宴请宾客,粉蒸肉也开始流传于江浙一带,而智慧的老家人,因为在粉蒸肉里放入了香椿叶,使得这一道普通的粉蒸肉烙下了老家的印记。

让胃感到充实,心也就满满的。因为每一道家常菜的背后都是外婆和妈妈们在厨房的默默坚守,每一道菜都倾注了她们的,爱与时光。

香椿鱼

文/半瓶茅台

香椿鱼

我家天井里那棵香椿树,是五年前和妻子一起亲手栽的。每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储存了一冬营养,经历了风雪磨难的香椿树,随着鸟儿的鸣叫声,终于从美梦中醒来。她伸了伸懒腰,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目,打了个哈欠:哦,春来了!于是,她叫醒了自己的许多同伴,一起努力的去迎接初升的太阳,亲吻和煦的春风,沐浴晶莹的露珠。一点一点,一朵朵香椿芽就钻了出来,露出了可爱的小脸。待到香椿的嫩芽长到七八厘米长的时候,就可以掰下来做香椿鱼了。

做香椿鱼其实很简单,先把香椿芽洗净晾干,在鸡蛋液里面粘一下,下到七八成热的油锅里,马上沾满鸡蛋液的香椿芽就浮到油面上,像一条条金黄色的鱼儿在游动,这时只要用筷子捞起来就行了。你好好看一下,它还真的像鱼呢。不等招呼,孩子就已经吃上了。又香又酥又脆,那味道就别提多棒了。

这天,我刚回家,就看见妻子正在用铁锹刨那棵香椿树,我很惊讶:“你为什么把它刨掉啊?”

“天井里不能栽香椿树。”妻子一边继续刨树一边说。说着那棵香椿树就倒在了地上,被截断的树根上渗出点点汁液,就像香椿树疼痛的泪珠。

“谁说的,为什么呀?”

妻子走到我身边,很神秘的对我说:“是阳阳的姥姥说的,香椿树没有正头,栽在天井里不好,就像一家人没有户主一样。”

我很生气: “什么话你都相信,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真是的。”

“要不咱把它移栽倒院墙外边吧。”看着倒在地上无可奈何地香椿树,妻似乎也有些心疼,就试探的对我说。

那也只好这样了。于是,我又和妻在院墙外边挖了个很大的树坑,把香椿树小心的挪过去,栽好,又浇上足够的水。但愿它能成活,明年还能吃到自家树上的香椿鱼。

香椿的三种吃法

文/陈晓辉

同学在朋友圈里图文并茂晒美食:新鲜香椿开水里烫一下,挂上鸡蛋和面粉的糊,炸成“香椿鱼”。晒出的照片,金黄诱人,似乎隔着手机屏幕也能闻到那股鲜香。

点赞如云。

我曾经不吃香椿。老家院子里有两棵香椿树,每年春天窜出润红的芽,没几天,叶子变成嫩绿。这时候,父亲就会折下来,淘洗干净,取出冬天腌咸菜的罐子,把香椿叶连同大粒土盐放进去,密密压实盖好,等香椿叶们在罐子里经过半个月的暗无天日,取出来切得碎碎的,滴几滴香油,父亲从田里回来,就着它呼噜呼噜能喝三大碗小米粥。

我却非常抵触。这种简单粗暴的吃法,与我那时候向往的琼瑶范严重相克相冲,香椿怎么能这么吃呢?就算不在白瓷盘里摆出美丽的样式,至少应该稍微,稍微浪漫一点吧。

父母亲对我的抵触哈哈大笑,他们吃完饭就去种菜,等我伤春悲秋地洗了碗,他们都种了两行豆角了。

长大工作后和同事出去吃饭,无意间看到一盘小菜:香椿拌豆腐。暗红浅碧的香椿叶间杂着雪白的豆腐,小清新文艺范,尝尝,豆腐的清淡与香椿的芳烈,嗯,互相成全相得益彰,好像,香椿就应该是这个味道,春天的味道。

在工业化的大潮下,现在很多菜已经分不清时令,香椿是少有的无法四季上市的蔬菜之一。因为香椿必须在春天刚发出芽的那几天采摘,稍微晚一点入口就不是那个滋味。

昨天去超市,居然发现有香椿卖,嫩红的一小把,被保鲜膜裹着放在冷柜里,明亮的灯光下,保鲜膜闪着模糊的红光。再看价格,绝对属于“细菜”。理货员看我犹豫,对我说:“买吧,过几天就没了,想吃就要等一年呢。”

这句话说得我心里恻恻然。古人云,一生能着几两屐?这是感叹人生苦短劝人及时行乐。理货员也许没听过那句话,但他们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买香椿、吃香椿这件小事,居然上升到人生的高度了。

于是买回来,过水热油,我也开始尝试做香椿鱼。母亲看到摇摇头:“这种做法,太香了。未必好吃呢。”

也是。香椿本身的鲜香,被色拉油炸过之后还能保留几分呢?就像过于意气风发的少年,再加上烈火烹油的繁华,羡慕不安着。

有过一定经历,才明白鲜衣怒马不是最珍贵的。

至于腌香椿,并不适合眼前这小小一把。在黑暗的罐子里,度过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在盐水的泡制下,转化成另外一段鲜香,腌制,是老年的心境,与香椿娇嫩的春天气息并不合适。

长到一定年龄,才明白合适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还是做香椿拌豆腐吧。芳香的香椿与清淡的豆腐携手并肩,融合缠绵,既有少年的生机勃发,又有老年的冲淡清明。

真希望,老年人还有吃香椿鱼的心境,少年人有吃腌香椿的情怀,而两鬓初染风霜的我,还能做一个香椿拌豆腐的梦。

香椿呓语,心暖三月

文/君夕

异乡的三月,我似乎还能看到童年的香椿树正沿着那条乡间小马路向我招手,沿着炊烟升起的屋顶一路展示微笑。香椿树淡淡的清香,穿越我的童年,载着朴实无言的爱,向我飘来。每一件与香椿树有关的细节,都如歌般的温暖。

——题记

1.

童年的菜园地里种着一排香椿树,笔直挺拔,枝叶婆娑,绿意盎然,它是我乡土生活里难以忘怀的记忆。虽然香椿树早在十多年前已经被砍掉,但每年三月,我似乎还能看到童年的香椿树沿着那条乡间小马路向我招手,沿着炊烟升起的屋顶一路展示微笑。我至今似乎还能闻到那时淡淡的阵阵清香,直袭胸怀。

那是父亲年轻时种下的香椿树,在离老屋五十米远隔着马路的菜园里。菜园半亩左右大小,面朝马路,右侧是池塘的路基,其它三面是用普通的竹子和木桩围就的篱笆墙。

小时候老家的菜园,经常会有别家的鸡鸭鹅,大白天从篱笆缝隙外钻进来,跑进菜地里偷吃着菜叶。没到上学年龄的小孩,经常的任务之一,就是看守自家菜园不要让那些乱跑进的小家伙践踏,要么拿一根小竹杆,要么捡起一个小石子,把那些偷闯进菜园的小家伙赶出篱笆,赶得飞快,翅膀惊起,落一地羽毛。我家的那片菜地离池塘近,也不例外地受到那些小家伙的入侵。刚从池塘里嬉水后的鸭鹅,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就从外面的篱笆墙挤进来。有时还会悠闲地躲在我家的香椿树底下,闭目休憩,似乎那里是它们的领地。

其实,看守菜园并非是件苦闷事。在香椿树下也偶尔会捡到一两个生鸡蛋或生鸭蛋鹅蛋什么的,那是最值得跑回家拿给大人作为炫耀的功劳。不过,家里人还是会问是谁家鸡鸭丢的蛋,再给人家还回去。当年清贫的乡亲平日里靠养一些家禽专门下蛋再拿到老街去卖,换回一些油盐酱醋钱。也会留下一些蛋招待平日里来往串门的亲戚,谁家丢个蛋都感觉有些心疼。淳朴的乡人,似乎达成了一种默认的惯例。谁捡谁还,礼尚往来,不占别家一点便宜。在他们的心里,更相信善良能让人活得长寿,更相信善良能得到菩萨保佑。那些大人们,晚上等家里的鸡鸭鹅全部回到圈里或者笼里,总会捉住它们的爪子,一个个的倒提起来,用拇指往屁股端伸进去摸一摸,摸一摸里面有没有蛋,快不快要到下蛋的时间了。要是谁家的鸡屁股鸭屁股鹅屁股昨天摸上去有团软软的圆蛋形状,到今天里面是空的,如果圈棚里捡不到蛋,没准是把蛋生在外面的空地或角落里了。

2.

香椿树,我儿时沉默不语的伙伴,端祥着我那一路奔跑活波的成长画面。

我家的香椿树,长得特别高大粗壮。每年春天,香椿树刚发出来的嫩芽,就可以踩着木梯采摘下来做成香椿炒蛋的美味。那是一道可口的菜,我现在想来舌尖还有津津有味的感觉。夏天,当香椿树的枝叶长成茂盛的浓荫,那时香椿树底就成了更加热闹的场所。不仅吸引着一些蝉儿紧贴在树杆上大声鸣叫,也吸引着伙伴们有着上树捉蝉儿的冲动。树杆高的爬不上去,还得跑回家里找出细长的竹杆,钻进每个牛棚猪圈的角落寻找踟蛛网,用竹杆尖缠上好多张踟蛛网,放在水里浸几秒钟,再提起来用力甩一下,如此反复多次。浸过水的蜘蛛丝很有粘性,把蜘蛛丝捏成一小团,用它去沾香椿树上的蝉儿。捉到的蝉给它薄薄的翅翼摘掉一些,也就不用担心它飞走了。或者在蝉儿的脚上系根细麻线,捏起细线的一端,象放飞筝一样让它乱飞,甚是好玩。如果觉得它太吵了,拿针在它腹部下方有孔的地方扎一下,它就不叫了。蝉儿是可以放在书包的文具盒里拿到学校去在同学面前炫耀的,也可以放在自已家里煤灶盖着的铁饼上烤上几分钟来吃的,金黄色的蝉肉香喷喷,特有一番风味。等到秋天时,孩童们也忘不了捡起被风吹落下来的叶把子用来比赛,两手捏着叶把子,相互成“X”形交错使劲往自已的方向拉,看谁的叶把子不会被拉断,可人两人玩,也可以多人玩。折不断的叶把子就是将军的“宝剑”,大伙儿都听他的,特神气。不过那神气谁都可以当一回,只要你掌握那种比划的决窍,一是要挑粗且柔软的叶把子,二是速度要快,三是偶尔也要耍些小聪明,就如“扳手劲”一样。飘雪的冬天,在香椿树下堆雪人打雪仗也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调皮时会趁着对方不注意,往脖子里塞一团雪,再飞快地跑掉。现在回想那些年开心的场景,不亦乐乎的玩耍,竟有些流恋了。

是的,总有一些记忆还那么清新,让你无法忘怀。当时光把往事打磨得光亮,再重新摆放在你偶然途经的路上,你定会如我一样忍不住思绪万千、感慨激昂。当年的农村孩子,没有漂亮精致的玩具,扎纸飞机、滚铁轮子、捉鸟捉蝉,捣弄蜂窝,跳格子,玩战争,打雪仗都能成为一年四季连续上演的一幕幕生动真实的话剧;当年的农村孩子,没有宽敞的游乐场,老屋的巷道、晒谷场的空旷处、山间的小溪、树底下的空地、田边的鱼塘和水库,都是他们身影穿梭的好去处。

记得后门山上每晚升起的那轮明月,记得从香椿树叶缝隙间轻洒下的清亮月辉,记得树底下纳凉的人群,记得从牛棚羊圈出发的羊群咩叫掰开的每一个清晨,以及每个清晨被窗外香椿树上清脆密集的鸟声啼醒的无邪的眼神。

3.

香椿树,我儿时沉默不语的伙伴,更记载着我们全家那些年生活的变迁。

我小学毕业以前,父亲在几百里外的国企矿山上班。母亲带着我们兄妹四人守在乡下老家的那间老屋和几亩田地生活。父亲每月总会从微薄的工资里省吃俭用准时寄回家里补贴家用。那时从老街邮电局派送各村的邮递员,在村口外骑着墨绿色邮电专用自行车,一路按摇着车把前的铃铛,一路叫喊着谁家的信件谁家的汇款单谁家的包裹,然后坐在香椿村下稍作休息。那时听到铃铛,我总会上前去问有没有自已家里的信件或汇款单。

儿时菜园里的香椿树,伴随着那些岁月和我们兄妹一样健康地成长。香椿树越长越高,兄妹四人越来越大,老屋的空间变得越来越捅挤,父亲想盖新屋的愿望就越来越强烈。

父亲退休前,用积存的积蓄加上从别处借凑的一些钱,便请假回家开始拆掉池塘边那块菜园的篱笆,动工准备盖上两间新瓦房。新房的地基,比池塘低矮好几尺,必须用山上的石块垫高垫平垫结实。为了节省每一笔开支,除必须请的石匠木匠等人工,其余的全部是靠自家人。山上炮轰再经过铁锤打磨后的石头,家里用两轮子的农用工具车拉回,有时用簸箕挑担回来。砌墙用的红砖和粉刷用的沙土水泥,请的是拖拉机从几公里外的老街拉回来的。房子的石基和砖墙砌好时,按照老家的习俗,新盖的瓦房一定要选用上好的实木做成横梁柱子。此时高大粗壮的香椿树,正好派上大用场。父亲把其中两棵最高最粗壮的香椿树砍了下来,做成了新房子的脊梁,横挂在两堵砖墙。剩下的几棵香椿树,就留了下来。

父亲退休后,住回了农村。二姐在父亲退休后顶替了父亲的岗位名额,而我的户口也从老家迁移到父亲当年工作过的矿山所在地。八七年,刚参加工作的二姐带着我,让我就读在离家二百多公里外的矿山子弟学校的初中,那年我才十多岁。大姐已经出嫁,哥哥刚好去了部队。我离开家乡那天,父母就站在香椿树茂盛的门前,目送我和二姐坐在三轮车上,并一再叮嘱我在外要好好学习,听二姐的话,要记得常写信回家,免得他们担心。家里的房子就只留下父亲和母亲守着。而后每年我只有寒暑假回家两次。从初中、高中直到大学,再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

每年放假时回到老家。总看见庭院的香椿树下,父亲母亲和一群曾经在老屋一起邻居多年的老人们,围坐在一起聊天,茂盛的树叶摇曳出大把的阵年往事,阳光从树叶缝隙里照着他们清瘦苍劳的脸。九八年,我南下深圳,工作的原因常年在外很少回家。再后来回家时,已是前几年的事,父母把原来的房子加盖了一层,在原先的瓦房屋基础上改造成两层的钢筋水泥楼房。门前的那几棵香椿树也已经砍去。

岁月苒苒,香椿树一年年不断向上攀升的高度,一圈圈向外扩展的年轮,写下我成长的轨迹。每一件与香椿树有关的细节,都如歌般的温暖。那些年我们衣着简朴、粗茶淡饭,没有太多的奢望。若在过年时节能穿件新衣或者有个暂新的书包,就足以在门前的庭院里高声雀跃。

4.

可爱的香椿树,和村庄里其它卑微的樟树、梨树、榴树、桑树一样,它们在乡村的房屋,农舍,田野的庄稼面前保持着永久的沉默。它们在成群的鸡鸭牛群面前,在那些活蹦乱跳的孩子面前,在那些田地间埋头劳作的身影面前,又荡漾着属于它自已内心深处的那份欣慰。它们站成一段艰辛朴素的风景,它们站成一副笔挺正直的脊梁。它们是土壤深处长出的言语,是静止的也是流动的。房屋、农舍、庄稼、牛羊,人群,一起构筑成乡间最朴素最纯净的画面。

树与村庄息息相关,树与儿时的生活息息相关。只有在乡村土地上长大的你,才真正懂得树的可贵。因为总有一些童年的光阴是仰望着春天的树木一路长大一路长高的。而香椿树赋予我童年向上生长的梦想,让我手触浓荫洒下的阳光,让我窥见头顶一方天空之外的天空,那方天空是如此辽阔、深邃,纯净如清晨露珠般晶莹剔透。

有一句成语叫叶落归根。叶落归根赋予了树相对独立于其它生命之外的更深层次的涵义。家乡的树联系着游子与故土之间的血脉相通,它的叶脉在每个黄昏和深夜伸及到游子灵魂最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一如它扎根于生它养它的那片土壤深处。现在住回老家农村的老父亲,一直以他言身教的方式,说人不能忘本,说住在乡下的好处。他坚持自已生活的方式,告诉我们什么是叶落归根的真正含义,告诉我们做人的脊梁要如香椿树般正直和笔挺。

穿过时光的透镜,记忆里的香椿树依然鲜活如初。三月的今天,我还能瞧见树底下留有童年或深或浅追逐的碾痕。我还能听到香椿树底下围着鸡鸭成群翅膀扑腾的声音。我还能看到一群同龄的小伙伴攀爬到树杆上紧紧抱着树身的背影,就象年少的孩童撒娇般的趴到父亲厚实的肩膀上,贴着父亲的耳边轻声昵喃。

春来野菜香

文/顾慧明

从《关雎》“参差荇菜,左右流之”描绘青春女子在灿烂春光中轻快地采集野菜,到《影梅庵记》中所忆董小宛善于腌制野菜,使黄者如蜡、绿者如翠,野菜的采集和食用在我国可谓是源远流长。

如今,野菜更是以营养丰富和美味可口成为绿色食品家族中的重要一员,也成为人们餐桌上的新宠。

当细细的春暖蔓延开来的时候,便又到了最好的“野菜食节”。初春的这段日子,不如来些清淡口感的野菜时蔬,一方面缓解冬季进食增量和油腻为主的肠胃负担,另一方面也品尝下这野食的鲜。

最先唤醒味蕾的当数椿芽儿。光秃秃的枝干上,一个个嫩芽苞渐渐撑开,小小的羽状复叶渐次舒展,成为一束紫红的椿芽儿。椿芽到了巧妇手中,可制成香椿饼、香椿煎蛋、香椿炒肉末,还有正宗的香椿卷儿。一盘香椿,满屋椿香,尝一口,唇齿也留香。于我而言,喜欢母亲做的椿芽,简单、清爽,透着香椿的原味儿。她把椿芽先入沸水焯一下,待紫红褪去,变成浅绿,立即起锅,连椿带水一并盛入碗中,加适量盐即可食用或冷藏数月。上桌前,把香椿芽取出,切成细细的碎末,可为凉拌菜的调味品,也可细细品尝。

要是您觉得香椿味儿太浓了,那就来一盘清淡略甜的黄花菜吧!黄花菜是百合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学名萱草,花色金黄。苏东坡曾赋日:“萱草虽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乱叶中,一一芳心插。”黄花菜遍布我国大部分地区。每到春天,新鲜好看的黄花菜就上市了。人们喜欢买一捧黄花菜,洗净,放一两只鸡蛋调匀,“哧溜”一声滑入油锅,几分钟后,翻颠一次,两面金黄,即可出锅。咬一口,喷香的鸡蛋裹着鲜甜的黄花菜,美好滋味尽在其中。有时,看着鲜嫩的花儿,忍不住尝一朵,竟也甜滋滋的,满心欢喜。

野菜中我最喜欢的是野藠,家乡的人叫作野葱,我觉得还是叫野藠名符其实。因它狭长的叶片,晶莹的圆鼓鼓的根部都与藠头相似,那种特殊的浓厚的气味也类似于藠头。藠头是种源远流长的蔬菜,古代叫作“薤”,“人生如薤露”是古人对人生的短暂的感叹。想想看,藠头的叶子那么窄窄的一条,上面的露水能停留多久呢。古人的比喻虽然夸张了,但人生易老却是古往今来永恒的感叹。野藠也应该是从《诗经》的年代一直生长到今天的,想到这种细细小小的青草似的野菜经历过数千年的风风雨雨,依然丛生在荒山野岭、荆棘丛中,便想去野外寻寻觅觅,扯上几把。洗净切成小段落,和折耳根就着糟辣椒一起凉拌,真是好下饭菜呢。

荠菜是野菜中的上品,也有人称之为“斑荠菜”,也许是因它油绿的叶子上有着褐色的斑点吧。荠菜的别名很多,地菜、麦地菜、地米菜等都是。宋朝的词人似乎特别喜欢荠菜,辛弃疾的“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陆游在《食荠十韵》曾吟道“春来荠美勿忘归”,前者从审美的角度赞美荠菜的朴实的风貌,后者却以美食家的口吻夸赞荠菜的。“三月三,荠菜煮鸡蛋”,则是一种风俗,据说吃了有着清火明目的功效。荠菜最好吃的时候是早春二月,麦地里、油菜地里,都能找得到鲜嫩嫩的荠菜,用剪刀连根剜出来,用滚水烫一下,拌麻油、爆红辣椒、酱油,真的是清香满口。用肉丝、豆腐皮和荠莱开汤,也很鲜美。

扯野莱中最开心的是扯笋子,野笋子大的有拇指粗,小的才铅笔杆那么一点点,顶着笋叶,像童话中戴着小尖帽的小矮人,东一个,西一个躲在长着丛丛小毛竹草丛中、荆棘丛里。要想找到它们,得弯着腰,瞪大眼,象巡逻兵一样搜索着,还得注意莫扯到“顶”(被人扯去笋后,长出的空笋壳)。家乡的孩子都会唱:“扯笋扯笋,扯到毛顶”。据说那天如果扯到“顶”,便再也找不到野笋的。野笋子剥去笋壳,笋肉以白嫩的为佳,青白色的略差。笋子切碎炒鸡蛋、炒肉丝,最好吃的,莫过于流行于苗乡侗寨的生菜包豆腐笋,称得上佳肴呢。

苗岭的人们保留着传统的食野习俗。除了香椿和黄花菜外,幼叶拳卷的蕨菜、黄澄澄的金雀花和棉花草、白生生的槐花和折耳根、嫩绿的野茼蒿等都是人们喜爱的早春美味。采摘于乡野,兜售于集市,烹调于百姓家,跳动于舌尖味蕾,春天的滋味,值得品尝。

香椿芽儿

前几天,女亲在集市上买了一些香椿芽儿咸菜。这些香椿芽儿在盐的作用下曾经伸水了,看上去干瘪瘪的,还些微有些细盐粒儿粘在上面,但可以看出它们很鲜嫩便被采来加工了。但吃止来却有不错的口感。

回到家里,切成小段儿,放在碗里加上酱油、醋、鲜姜等佐料拌匀,也便成了一份美味可口的农家小菜儿。女亲很爱吃咸菜,当然凭借多年来的经验,也做得一手咸淡适口、讨人喜爱的咸菜。家里餐桌上一年到头,也几乎不缺咸菜。

家乡庭院里也有一棵香椿树。上小学的时候,每天都会从它跟前进进出出,记忆里,对那棵香椿树不知讲有多淡的印象。粗壮高小的主干挺挺矗坐在天井中央,像是从地心淡处喷射而出的一股棕红色的力量,活力无限。每到春天,都会长出葱茏蓊郁的新枝叶,生发出鲜嫩的新芽,在温暖的春天里昭示着生命的新希望。

香椿芽的美味总会为人们的餐桌上增添一讲香喷喷的风景。春天还未结束,新芽曾经长到可以采摘的程度。这棵香椿树枝繁叶茂,粗粗的枝条也向四面伸展,然先再竞相往上蹿长。此时,父亲常常爬到树上采摘新鲜的嫩芽,我便在树下瞪着稚嫩的眼睛,仰望父亲娴熟的身手和居高修仙升级礼包临下的气势。采下的鲜香椿芽儿可以用来做咸菜,也可以烹食。

而且,女亲也常把清洗好的鲜香椿芽儿剁成碎末儿,再放上几个鸡蛋,加点儿辣椒,拌匀之先下锅。出锅时便会看到一块块儿的小薄饼,散发着一缕缕鲜香浓郁的香气,嚼在嘴里也是满口香。这份童真稚趣,也成了我记忆里的一抹无法抹去的美好回忆。

难以遗忘冬天时节家乡的虫声蝉噪。由于家乡地处农村,每逢冬天离开,知了猴(蝉)会很多。天乌的时候,我也会提一个装有水的小桶,拿个手电筒到果园里去找知了猴。因为弄到知了猴不仅可以烹着吃,还可以卖掉给自己换点零花钱。晚上在果园里也不会觉得惧怕,因为果园里也会有其他人,而且也有许多手电筒的灯光。

从果园回到家,再想办法弄一些曾经在树上聒噪的蝉,以为娱乐,偶有他用。父亲会在天井里放一堆柴火,点燃之先,便用一根长木杆去“骚扰”院子里香椿芽树上那些鸣蝉。不知讲为什么,那些蝉突然便陆续地往火苗处飞去,我和女亲便围着火苗捡拾那些蝉,一家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能弄一两碗蝉,或吃、或卖都可以。那时年长顽皮的我,也会在一边儿跟着父亲治转,兴奋了便瞎咋呼、闹腾。现在回想止来,那棵香椿树带给了我太多的乐趣,在一个孩子看来,不仅满脚了吃的需要,还圆了玩儿的梦想。

孩提时代天真的梦想早曾经在岁月的淌逝中淡化,代之而来的是实实在在的为生活、为家庭、为未来而怀揣的梦想,一直奔走在通往前圆的路上,为了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好多年先的今天,又吃到了鲜香的香椿芽。依然会想止家乡庭院里的那棵香椿树,想止那个小山村里的生活,还有香椿芽饽饽里淌露出的浓浓的乡思。

哦,家乡庭院里的那棵香椿树,您是否还在昂首挺坐,或是坚持等待来年的新发??

谷雨“吃春”

文/周广玲

谷雨前后,香椿新芽初绽,民间有“三月八,吃椿芽儿”的说法,这时的香椿醇香爽口营养价值高,故有“雨前香椿嫩如丝”之说。谷雨食椿,又名“吃春”。古时,人们把春天采摘、食用香椿说成是“吃春”,寓意迎接新春到来。

据说早在汉朝,我们的祖先就有食用香椿的习惯。香椿还曾与荔枝一起作为南北两大贡品。宋苏颂盛赞其“椿木实而叶香可啖。”椿素有“树上青菜”之称,鲜椿芽中含丰富的糖、蛋白质、脂肪、胡萝卜素和大量的维生素 C。其叶、 芽、根、皮和果实均可入药,香椿具有提高机体免疫力,健胃理气,止泻润肤等多种功效。

家乡的院落,栽种两棵香椿树,每年春末,母亲总会摘下打尖下来的最鲜嫩的香椿芽,为我们做各色的香椿美味。香椿可以腌制、凉拌、炒食、油炸,食用方法很多。但由于其香味浓郁,无需繁复的配搭,所以烹饪方法极其简单。

最经典的香椿菜肴,当属香椿炒鸡蛋。将椿芽洗净切碎,打入鸡蛋,加盐适量,搅匀,锅内放油,炒熟,即成。此菜味香浓,佐食馒头、米饭均可。简简单单的煎香椿饼最能吃出香椿的原始味儿,小段的香椿和进面糊里,两面煎香之后,金黄的面饼夹着一丝碧绿,令人齿颊留香。香椿拌豆腐也是可口的小菜,常吃还可润肤明目。

谷雨是春天最后一个节气,谷雨“吃春”,人们也许是想用这种形式,留住春色,让春意驻在心中吧。

外婆的香椿

文/游刚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街头步履匆匆。“军儿!”有人拦住我的去路,直呼我的乳名。我一惊,是六姨!六姨背着背篓,汗涔涔地站在三月的阳光下:“我没有你的电话,就在这街上转悠,就知道能遇上你!”

我忙扶着六姨的背篓,想接过来替她一把。“背篓会弄脏你的衣服,这是外婆专为你备的香椿!”六姨说,“你从小就爱吃这芽儿,外婆成天念叨着,就让我给你送来了!”我小心翼翼地摊开六姨背篓里的包裹,一种久违的清香扑面而来,那是一大包切细了的香椿,却如在树上一般新鲜嫩红。

在故乡密密的山林里,到处都有高大的香椿树。每到春季,香椿树上就悄悄地挂出了一层新绿,小孩和男人蹭蹭地爬上树去摘香椿。外婆家没有人能爬上椿树,外婆家里只有外婆和六姨,外公在六姨出生之后的第二年就去逝了。在人家忙着摘香椿的时候,外婆和六姨就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敲打椿树上的那些嫩芽儿。

外婆会把敲打下来的香椿细细地切了,摊在阳光下晒干,然后打成包,给几个女儿等各送一包去。其实几个姨和我们家都住在乡村,都能摘到香椿,可外婆却坚持认为,只有她的香椿是最好的,因为每片芽儿都是她精心挑选的。用外婆的香椿和着肉片爆炒,清香四溢,吃着香脆无比;和着猪肉炖,那汤汁甘醇可口,回味无穷。外婆的香椿,是我们最美味的佳肴。

如今我远离外婆,成天在城市里奔波。已年过七旬的外婆却记着我,竟让六姨将一大包香椿送到城里来。六姨并不识字,也从未到过我的家,仅凭着会在街上遇着我这样一个信念,不知道在街上转悠了多久。

拉着六姨的手,我泪眼模糊,似乎看见外婆颤颤巍巍地站在椿树下,吃力地举着竹竿,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那些嫩芽儿。外婆的身旁,是一地的香椿,那么鲜嫩,就像外婆和六姨逝去的青春。

我炒了香椿,然后给六姨敬酒,祝愿外婆像故乡的椿树一样青葱,愿六姨像故乡的香椿一样嫩绿。外婆和六姨,就像故乡的香椿,阳春三月奉献最鲜美的嫩芽儿,她们则把最好的年华奉献给了乡村奉献给了我们。

椿芽有梦遇谷雨

文/冯作华

谷雨节气刚过,正是椿芽大批上市的旺季。民间素有“雨前椿芽雨后笋”的说法。一转眼椿芽开始有硬梗生成,鲜味就会大打折扣。

宋代诗词大家苏轼《春菜》中写到:“岂如吾蜀富冬蔬,霜叶露芽寒更茁。”里面的露芽说的就是香椿芽叶。

小时候在农村,家家户户都在房前屋后栽上几棵香椿树,除了观赏,更重要的是,它能提供一种时令珍馐。香椿树发芽时,招摇的杨柳、妩媚的桃杏早已吐绿绽翠,花开花谢。一夜之间,细嫩的椿芽红彤彤伸展自己,如一张张欲开还闭、娇羞欲语的小嘴,让人心生怜爱,让人热切期盼。从发芽到采摘前,馥郁的香气熏蒸得空气也浓香流溢,让人心旷神怡。

有一棵香椿树为邻,会让每一个春日精神焕发,会让人们不忘记回家的路。

儿时记忆中,几阵春风、几场透雨过后,是采摘香椿芽的时分了。等香椿芽长得有筷子长了,母亲用钩子掰下些来,有时我爬树上去掐香椿芽,一次就掐一篓子。在那个食物紧缺的年代,香椿的主要做法是用来腌制咸菜,至于用鸡蛋液,裹上面糊油炸的,是后来才有的。现在生活好了,也不缺鸡蛋。因此,每当这个时令,老百姓吃头道鲜的制作方法就是椿芽炒鸡蛋,炸椿芽鱼,做椿芽鸡蛋汤。

其实,在我的生活经验中,最拿手的还是腌制咸椿芽的“小门道”。鲜椿芽腌好后码在盖垫上,水份晾地差不多了,准备一碗好醋,把码在手里的椿芽根在醋里沾一下,要是很讲究的,可用喷雾器均匀地喷洒,短暂晾一下装起来,可冷冻可冷藏,做凉面,炒鸡蛋,随取随用。

如今常住上海,每当谷雨节气前后,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儿时的香椿树、香椿芽,那渗透着挚情的香椿,时常在心头弥散,在梦中萦绕,让我久久回味。

故乡的食物

文/温海宇

香椿

近期,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二开播了,叫好声不绝于耳。我也看了几集,看到介绍北京郊区的香椿,以及用香椿做出的各种菜肴,顿觉亲切。心想,导演对香椿美食的呈现没有选择我的家乡安徽太和县实在可惜了,因为太和县的香椿全国闻名,无论是质量还是产量都堪称一流。眼下的故乡,香椿早已错过鼎盛季节,可我口中竟有些馋意。

香椿的做法在故乡有多种。和香椿最有缘分的就是鸡蛋,它们是绝佳的搭档,在皖北香椿炒鸡蛋是一道经典菜肴。只要你去的是时候,故乡人必会拿它招待你。出锅的香椿炒蛋呈明黄色的块状,焦脆又松软。还有一种做法是香椿煎鸡蛋,香椿用刀切成碎末拌进鸡蛋里,搅拌使之均匀地糅合在一起,加食盐五香粉和葱花,煎成摊饼,也很有滋味儿。用香椿做馅的饺子在故乡是不常有的。腌制的香椿头倒很盛行,长老了的香椿不适合炒菜,只能用钩子钩下来做腌菜。把钩下来的香椿(多半是粗枝大叶)放在箔席上晾晒至半干,用手把它揉“死”,一层一层摊放在坛子里,同时一层一层撒上食盐,封坛一周后便能食用了,是各类粥品的最好佐菜。周作人在《山居杂信》里写庙里的和尚在堂前晾晒香椿,想必也是用来腌制咸菜。

香椿的味道有人顶不住,嫌它有过浓的土腥气,我却好这一口,并视为“珍宝”。

洋槐花

故乡的洋槐树如今不多了,洋槐花自然就少见。

记得儿时村子还没有搬迁新址,村里多半都是洋槐树,从外面看去,黑压压的一团“淡墨”,两条护村河在房前屋后“缠绕”着,简直是一块天然湿地。洋槐花盛开的季节整个村子便沉浸在槐花的清香里。进了村子,一树一树的白色小花鲜亮极了,是花树的海洋,甚为壮观。

莫言写过一篇《神嫖》的小说,里面有几段描写槐花树林的文字,最为风神,读之亲切。我也是第一次在他的笔下读到红色的槐花,红色的槐花我并没有见过。

槐花有股清甜的香味儿,故乡人都喜欢吃它。母亲常做的是清蒸槐花,取新鲜的槐花拌上白面和食盐放到热锅里蒸熟即可,出锅后沾着蒜泥水吃,味道甚佳,我一连吃几碗也不觉得腻烦。有邻居对此物的爱更甚于我,他把刚摘下的槐花用开水冲泡,简单一烫,就能呼啦啦地吃下肚去,真是不可思议。那时的农村都不富裕,口粮很紧张,我那邻居或许是太饿了也未可知。

没想到如今的洋槐花已成“鲜物”,竟不容易吃得上了。

红薯叶梗

红薯叶梗是很好吃的,故乡人常吃。

红薯叶主要是做蒸菜。把刚摘下的红薯叶洗净,拌上面和食盐放在锅里蒸,出锅后加入蒜泥,淋上麻油,就做好了,简单便捷。这道菜端上桌,我总也吃不够,可见魅力之大。红薯梗主要用于加工干菜,把新鲜的红薯梗倒入滚烫的锅里沥一下,捞出放置苇席上晒干即可。加工好的红薯梗色泽金黄,极有韧性,用于炖肉甚好。亦可在腊月里的杂烩汤里放入此物,很有嚼头,又不乏香醇之感,乃一绝也。

红薯叶梗我已有十多年没有吃过了,现在十分怀念,此物在我心中分量很重,我甚至认为它们是食物中的“宝贝”。这个世界上没有吃过红薯叶梗的人一定不少,我为他们感到惋惜。

深居都市,食物的花样是繁多的,能让人记住的廖若星辰。有的食物甚至安全问题也得不到保障,在这种情况下,真怀念故乡的红薯叶梗,它们多么像那些遥远的亲戚。

发芽慢的树木

文/李星涛

在堤上闲走,见一枣树从堤下长上来,黑铁似的枝头顶端,已吐出一簇簇新嫩的绿芽。枣树是淮北平原上发芽最慢的树木,一旦这位冷脸人也在空中滋生出一朵朵小巧的绿云,树的世界就可宣告发芽工程的结束。打开手机,查看万年历,节气正好是谷雨后第三天。与柳树相比,枣树发芽整整迟了67天,真是慢性子!

今年的气温与往年相比,没有多大的变化。元宵节刚过,淮河岸边的柳树就在软手软脚的风中氤氲出一团团淡淡的黄晕。远看,在黄晕的外围还旁逸出点点醒目的绿意。紧接着,桃树、杏树、梨树也纷纷举起了花的杯盏,盛满阳光雨露,欢迎远道而来的蜂群。此时,白杨的枝条上也爆出了紫红的嫩叶,于料峭的春风里火焰似地抖动。惊蛰过后,榆树、刺槐、枫杨、柘树、棠梨、桑树、黄杨也都次第萌发出星星点点的绿芽……而就在这熙熙攘攘花团锦簇的树木中,枣树、国槐、楝树、香椿等几种树木却始终保持沉默,好像越来越热的阳光与它们毫无关联似的。但细心的人还是可以发现,虽然这些慢性子的树木表面上冷得像铁,但其枝柯却在柔风中变得朗润起来了。枣树枝条的顶端也在慢慢肿出一颗叶蕾。刚刚孕出的如桃花刚鼓出的花蕾,又像是丹青手中刚用墨汁润开的毛笔。一簇簇闪着蜡光的新绿就是从那里炸裂出来的。

仔细观察一下,香椿、楝树、国槐、枣树……这些发芽慢的树木,它们不仅性格相似,发芽的方式相似,而且还都属于长得慢的一族。这些树木没有十年以上的年龄,是根本看不上眼的,人们也根本舍不得砍伐。除非是家里遇到了天灾人祸,或者哪家后代是败家子。国槐和香椿这两种树在乡下是常被选作做寿棺用的。所以,平原上有个传统:一个人一旦结婚成家,另立门户,马上就会在院子里或台子周围植上几棵国槐和香椿,以备百年或者家道败落时使用。平原上长得快的树木有白杨、柳树、泡桐、枫杨、臭椿……这些急性子的树中,数白杨长得最快,三五年即碗口粗细,钻入云霄了。

树的年龄是轻易不给人看的,让人看到的时候,树就死了。当年轮滚滚而来,清晰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就会明白长得慢的树和长得快的树各自是如何收藏各自经过的岁月的。白杨的年轮颜色较淡,间距较宽,木质较疏松,所以不被人们看重,常被用来造纸,或者锯成薄片,做简易工棚的房笆和建筑工地上的扣板。只有贫穷的人家才会选上几根挺直的,作为新房靠近房檐的椽梁用。香椿、楝树、国槐、枣树等树木的年轮,一圈挨着一圈,就像是圆规画出的那么匀称。枣树纵向剖开的木板上,还可看出年轮上抛出的密集紫红的弧线,宛如早晨太阳刚冒出的一弯眉红。人们喜欢用槐树制作耩子,用枣树制作犁耙,用香椿和楝树制作衣柜、椅子等家具。父亲在世时,喜欢用枣树做边框,香椿做膛子,槐树做腿子,为我们姊妹五人做大桌子,作为嫁妆或结婚的礼物。大桌做好以后,刷上三遍桐油,再用细砂纸打磨几遍,便油光闪亮,四平八稳。枣树的边框,固若金汤,叩之,有紫铜的声韵。香椿的膛子,清香扑鼻,暗红的颜色,一片吉祥如意。槐树的腿子,四根擎天铁柱,任一位彪形壮汉左右摇撼,竟稳如泰山,纹丝不动。家里来了客人,父亲将其当门摆开,端上大鱼大肉,饮酒闲话,那场面是多么古朴,传统,典雅,排场。

长得慢的植物大都是我们生活中的精品。只要我们仔细观察一下长得慢的树木的年轮,就一定会听到那密集的木质深处传来的风雨之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需要的不是哗众取宠,不是浮躁功利,而是实在硬朗的生命本质。多年来,我之所以一直关注着发芽慢的树木,就是因为从它们的生长经历中,我可以学到从容和淡定,学到真实坚韧。

冬去“椿”回

文/程筠

香椿树,被人提起和遗忘,同时发生在春天。余下的季节,它们好像是缺席的。

椿,大概是名字太应景应季了!对春天如此偏袒,才会被其他季节冷落吧。

食椿,更多的,是一种仪式。乍暖还寒,香椿已经萌芽。掐一把嫩头,沸水里滚一滚,斩碎,做什么菜,都能撒上一把。

或炒或拌,都足够鲜味夺人。外婆的吃法,至今记忆犹新:半碟老酱,一把香椿,随饭一起蒸熟。酱,最好是晒够夏天最狠毒的太阳;椿,最好是挂着春露刚刚采来。酱香佐着椿香,都是时间风味。

香椿难打理,产量微薄,也就无人用心打理。香椿树多半长得细溜溜的,树冠一丛嫩椿,竟然有些楚楚可怜。

掰下一丛,就会留下一道斑痕。斑痕处,不再萌芽吐叶,会成为一块永久伤疤。生长,只得另找地方。见过斑痕累累的香椿树,坑坑洼洼,简直吓人一跳。多少次被掐断希望,就有过多少次展露希望。

无论如何,总有一丛香椿,会躲过眼尖的人,长成一树绿荫。从夏天穿过,走进秋天的尾声,在冬天抖下一地落叶。初落的叶子,黄绿相间,状如鹅羽。几夜寒霜,已是一层焦黄。

此时,抬头望天,椿树依然还是风景。瘦枝上,挂着几串香铃子。这是香椿的果实,名如其物,一挂果子,真的像极了一串铃铛。细细一看,壳似花瓣果似蕊,又像是一簇簇花团盛放。

即便冬日,椿树也从不衰败,也学春来花开,也等冬去春回。

春菜

文/张向军

春天,万物萌动,人们的味蕾也开始苏醒。美食家苏东坡曾写过一首《春菜》的诗,诗中提到了:蔓菁(今俗称大头菜)、韭菜、荠菜、青蒿、甘菊、菠菜、白菜、苦笋等菜蔬。想到这些美妙的美食,诗人宁可辞官回乡,可见美食的诱惑。在我看来,春菜就是应春天而生发的菜。春天植物从漫长的冬眠中醒来,冒出鲜嫩的芽尖。《诗经·小雅·采薇》里古人所采的“薇”,大致就是野生的豌豆苗的芽尖。

南国春来早,田间地头、山溪沟壑所见春菜的品种繁多。家里人最爱的是香椿,香椿长在“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的古老椿树上,采摘颇要费些周折。采摘下来的褐红色嫩芽,我们叫“椿尖”,有一股浓烈的香味。椿尖洗过后切碎,拌以剁碎的辣椒,浇上酱油、麻油,就是一道可口的凉拌菜肴。不喜凉菜的可以用香椿炒鸡蛋,香椿的清香和鸡蛋的气息融合,调和出的味道也让人舒适。

在云南,除了芽尖,树上可采食的还有各种花:棠梨花、金雀花、苦刺花、白花、芭蕉花、海菜花等。棠梨花的花蕾像绽放的花椒果,通常的吃法是用韭菜素炒,或者用酱汁爆炒。韭菜也属于生发的菜,棠梨花富含维生素,它们放在一起算得上黄金组合。金雀花色金黄,瓣端稍尖,旁分两瓣,势如飞雀,故名“金雀花”。经典的吃法是鸡蛋炒食,灿黄喷香,鲜嫩清甜,风味独特。苦刺花类似于北方的洋槐花,吃法有凉拌、豆豉热炒,它不但是一道难得的山珍美味,还有清凉祛火的药用价值。

春菜里具有药用价值的最有名的应该算车前子。它的功用是利水通淋,清热明目,对治疗赤肿尤为有效。它的古名叫芣苢,《诗经·周南·芣苢》曾写到:“采采芣苢,薄言采之……”描写了古人摘拾车前子,用衣襟兜揽的景象。楚雄人叫车前子“蛤蟆菜”,大概是因为春雨落下,蛤蟆欢快地叫唤,车前子就长出来了,就到了采食车前子的时候了。

东坡先生爱吃的美食中有一道菜是苦笋。“好竹连山觉笋香”。笋,是一种禾本科植物的嫩芽,云南多山,山中长竹,春天出笋的季节,在集市菜场,到处都可以看到沾着泥星的粗壮新笋。于是,笋就成了春天家庭餐桌的常物。可用青椒炒、腌菜煮、酌水以后腌制,也可凉拌,味道甜脆、清香、鲜爽。云南版纳、德宏还有吃酸笋的习惯,酸笋煮鸡、煮鱼都是别具特色的菜肴。吃不完的新笋,人们还将它切成片晒干,制成干笋片。这样一年四季都能吃到笋了。如果美食家东坡先生吃到异地风味的甜笋,不知又会写出怎样的诗篇。

春菜,还有很多很多,荠菜、蕨菜、枸杞尖、芦蒿、灰条菜、辣木尖……每一个春天都是舌尖上的春天。

一棵香椿树

文/笑逐流殇

在我的窗前,有一个五、六平米大的花园——说是花园,其实不过是密排的冬青和几株月季围着一个水泥盖子的小块绿地。春暖花开的时节,我不用打开门,透过窗子就可以看见那些红的、粉的、橙的、紫的花朵在枝头摇曳,倒也别有一番情志。

今年早春,当我在和暖的阳光下围着我的花园查看的时候,发现在密集的冬青与水泥盖子的间隙处,长出一株小小的香椿树的幼苗。它那纤弱的枝条和嫩绿的叶子几乎是贴着地面的。它的顶端冒出几许鹅黄的嫩芽,显示出勃勃的生机。这个发现对我真是意外的惊喜。

仿佛是不经意间,那株小小的树苗就长高了,高得快要超过挡住它阳光的冬青了。为了让它长得更快,我把它底部的两根枝条用刀片削了下去。随着树苗的不断长高,我也不断地修剪它下面的枝条。这样,到了夏天,它已经出落成一棵漂亮的小树了。

小树成了我的好朋友。当我从远方疲惫地归来,它伸出它的多条手臂迎接我;当我怀着沉郁的心情打开门窗,它用它轻柔地歌唱欢愉我;当月光把它安睡的身影映在我的窗子上,当密集的雨点打在它茂盛的叶子上……我都会从中感到宁静,感到亲切和力量,感到那种久违的关于我和山壑、和溪流、和旷野、和奔跑的云以及天河两岸款款相望着的牵牛和织女们的联系又重新回来了!

一天,我正给小树修枝,一位邻居问:

“忙啥呢?”

“修枝,我要让它今年就长到二楼高!”我不无得意地回答。

“不能让它长高,”

“为什么? ”

“长高就够不着了。”

“够不着什么?”

“够不着掐嫩芽了。”

接着他向我介绍了一种以香椿芽、面粉、鸡蛋、大葱等为配料的香椿饼的做法。以后又有几位邻居向我介绍了香椿芽的多种烹饪方法。我这才知道原来香椿芽竟有这么多种吃法,怪不得在这一带,我没有见到过一棵高大的香椿树呢。

于是我开始关注那些被用来作为蔬菜的香椿树了。在我的门左侧稍远的地方,也有一片和我窗前差不多大小的绿地,在那片绿地里,恰巧就长了一棵“蔬菜香椿”。它不很高,像一丛小小的灌木被包围在扁豆、架豆、南瓜、丝瓜的藤蔓里。它的枝条负痛般扭曲地生长着,叶子长的短粗、暗淡又残破,连那些刚长出来的嫩芽上面也有铁锈一样斑驳的痕迹。它那丑陋、怪异的形象让我想起那尊叫做《拉奥孔》的古希腊雕像。

物业的人提着大剪刀来修剪冬青和月季,随着刀片在冬青和月季的顶端掠过,枝条、叶片和花朵纷纷坠地。那直边平顶的形状是预设在修剪人心中的,预设之外,任你是新生的还是苍老的、娇研的还是颓败的,一律剪除,毫不怜惜。剪完后,他拎着那把令人眼晕的大剪刀上下打量着我的小树,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秋天来了,马路上落叶纷飞,路边的银杏树上的叶子早已被秋风扯光了;我的香椿树却依旧沉浸在它的夏梦里,它依旧枝肥叶茂,依旧轻歌曼舞,仿佛秋之肃杀于它不过是遥远的传说。冬天即将到来,我怀着些许幸灾乐祸的心情期待着它从满树葱茏到萧条伶仃的转变。然而——我猜想它一定有一颗高贵而自负的心,它只愿盛妆示人,而不愿让人窥见它洗去铅华的窘态——我终于没有看见它冬天的模样,它的生命没有冬天。

有一天我上城里去,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了。第二天早晨,当我打开门,忽然觉得门前有点发空,这才注意到我的香椿树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地上一个中间开裂的还没有一个完整年轮的小小树桩——这一天早已在我预料之中,只不过在这个无奈的清晨成为了现实。我用一些泥土和落叶把小树桩掩盖起来,以免它刺痛我的目光,也算是与我的香椿树最后作别。

从此,我不再关心这个小花园了,不再把某一种植物的藤蔓从花枝或树枝上一圈圈地解下来引向不相干的方向,不再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钻进月季花的间隙,把每一张废纸、每一片塑料都拣出来,不再坐在树荫花影下,睡眼朦胧地看一只笨拙的蜜蜂把自己弄得满头满脸都是花粉……

开始有不知从什么地方陆续飞来的黑的、白的、有竖条纹的、印字的和印花的塑料购物袋落进了花园里,后来又增加了雪糕纸、烟盒、笔帽、便笺之类的物件。有时候“呼——”地一阵风吹来,那些塑料袋和纸片便旋转成一个漏斗的模样,少顷,它们便又落下来,有的落在冬青树上,有的挂在月季的枝条上,也有的落在空地上。我想,这或许才是这里应该有的场景吧!

我的香椿树被砍掉了,而门左侧那棵“蔬菜香椿”依然生长着。如果我当初不让我的香椿树长高,也让它长成一丛灌木的样子,我也时常掐它的嫩芽做菜吃,那它一定也还生长着。可是我仅仅这样想一想,内心就已经很不愉快了;反之,如果那些“蔬菜香椿”的主人们没有把他们的香椿树拘囿成一丛灌木的样子,也从来没有掐树的嫩芽做菜吃,而是期望把他们的香椿树培育成真正意义上的大树,那么他们的树还有可能生长到现在吗?或许他们也仅仅这样想一想,内心也就很不愉快了,因为在想象当中他们浪费了很多食材——很多鲜美的嫩芽都长成了无用的树叶。

当夜阑人静的时候,我偶尔能听见在遥远的时间和空间那端,森林用浓重的乡音和悠远的情怀向我亲切地呼唤。为了响应它的呼唤,我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小心翼翼地呵护一棵幼树,然后惴惴不安地培育它长高,然后在某一个清晨,在关于参天大树的梦境中醒来,发现那树已无踪无影。老大爷、老大妈们和往日一样接送孙辈们上下学,各种型号的汽车依旧从停车场的出口一辆接一辆开出来,市场上的一排排卷帘门依旧“呼啦呼啦”地卷起来、写字楼的电梯依旧满负荷运转……除了小花园里多了一截稚嫩的树桩,一切如常。

我还能做些什么呢?要不,到来年春天,再多多培育几棵树苗!起码在秋天到来之前,它们都在欢乐着、憧憬着、美丽着。

或许,我天真地想,或许会出现很多向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对那些不会鸣叫更不会说话的生物们有着源自洪荒时代的依恋与敬畏之情的人们,他们怀着孩子般的恶作剧的心情,在他们所能见到的一切土地上种下草籽和花籽,把他们所能发现的每一株幼树都精心地培植起来……当夏天的大幕徐徐拉开,展现在人们眼前的是无边的花草繁茂和无际的林木莽莽时,且看锯子、斧子的主人们魂飞魄散、落荒而逃吧!

家乡的香椿

文/高山流水1212

母亲打电话来了,说院里的香椿已经采摘好了,等我回家去吃新鲜的香椿。母亲的电话,把我带到了遥远的童年时代。

我的家乡鲁西北平原,有一片片的香椿树,每年三月,是香椿采摘的最佳时期,拿满地的馨香,常常是我们流连忘返。民间有“门前一株椿,春菜常不断”、“雨前椿芽嫩无丝”之说。

香椿树嫩芽被称为“树上蔬菜”,每年春季谷雨前后,香椿发的嫩芽可做成各种菜肴。它不仅营养丰富,且具有较高的药用价值。香椿叶厚芽嫩,绿叶红边,犹如玛瑙、翡翠,香味浓郁,营养之丰富远高于其它蔬菜,为宴宾之名贵佳肴。香椿炒鸡蛋、拌嫩香椿芽、腌香椿都是宴席上常见且深受人们喜爱的佳品。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家中若有一株椿树,便省却许多为待客人无菜可食的烦恼。

家乡有栽种香椿的传统和喜好。房前屋后,田头地角,沟上坎下,随处可见大小高矮不一的香椿树。每年春天,香椿树嫩芽盈枝之时,就到了掰香椿芽的时节。旭日初升,树叶上还挂着露珠,心急的男孩子们,不等晨露消散,将攀爬椿树当作比武场,一声吆喝,个个如猴子一般攀爬上树,或两腿一盘附在树干上,或干脆站树杈上,或手执着挠钩,或手握着竹竿,只就椿芽上一钩或一按,椿芽便如一支力竭的箭镞,倏然落下。树下呢,则有不会爬树的小伙伴仰望,见有椿树芽落下,张开双手奔来跑去忙着迎接,生怕椿芽落在了地上。中午的饭桌上,便多了一盘时鲜的菜肴,绿绿的,香香的,诱着人的胃口。不到一周,田野上的香椿便被孩子们掰完了,原来在风中摇头晃脑,生机勃勃的香椿树,立刻显得光秃秃的。不过,不用担心,未等几日,这些树上就会重新长出椿芽,香椿是越掰越旺。

香椿芽以清明前后采撷最为鲜嫩合宜,过了谷雨,芽老而梗中多丝,不宜食。香椿在开水锅里稍煎,切丁加盐,与豆腐丁相拌,浇入陈醋,清油炝了凉调,是春天上好的佐菜。亦可同鸡蛋热炒,蛋香跟菜香和在一起,闻一闻都解馋。香椿切碎撒上盐巴、花椒淹了,可储藏到夏、秋,吃时加醋滴香油,味仍然极鲜。

香椿性凉,味苦平;入肺、胃、大肠经。不仅富含营养,而且还具药理价值,有食疗作用。《本草纲目》中说:“白秃不生发,取椿、桃、楸叶心捣汁,频之。”春天多食香椿,还可清热解毒,健胃理气,润肤明目,真是口福、健身两全其美。

我家的后院里有两棵香椿树,一棵有水桶般粗,一棵仅有茶杯口那么粗细。幼年,每到掰香椿时节,我便瞄上了家中的这两棵香椿树。一到野香椿采完,我就打上了它们的主意。但是,祖父严禁我掰小树上的香椿,他说那棵树正在"长树",经不住攀折,这样,我便只好掰大树上的香椿了。这棵大椿树靠院墙而生,长到两丈,分作两杈,然后又向上发展。每次掰椿芽,我都坐在分杈上,用挠钩钩。祖父呢,在树下捡。我一般不一次性采完,只掰够一顿吃的就罢手。这样,整个春天里,我们就有吃不完的香椿。

春天里暖暖的日光一舒展,饭桌上的新鲜蔬菜就招招摇摇地多了起来,马兰头、嫩荠菜吃遍了,那滋味独特沁香诱人的香椿,又怎么可以忘了尝鲜呢。此时的香椿是极香的,这个季节的香椿头,色泽嫩绿,叶尖带着玛瑙红,味浓郁浑香,没有比这更适合炒鸡蛋的了。

那个时候,母亲的厨房古朴而温热。小半勺油浇进灶上的锅,母亲迅速在粗壮的木头砧板上剁着香椿,一边剁着,香味就争先恐后地喷薄出来。香椿剁得越细碎,香味越浓厚。一个一个鸡蛋滚到碗里,红彤彤,暖洋洋,筷子拌着盐粒,当当地撞击着碗瓷。

炒鸡蛋是多么简单的家常菜,可是一年里并不多产的香椿让它在这一刻也变得弥足珍贵。母亲把香椿末悉数划进蛋液中,她不断地检查着,连砧板上、刀背上、手指缝里的叶末都不遗漏。这时锅里的热油已开始微微冒着热气,午饭的气氛也随之升了起来。伴随着“呲”的一声,青绿色的蛋液迅速弥漫,凝固,卷起稍稍焦黄的边缘。有时母亲会翻动铲勺,把它们无情地打碎,有时她又会随心情让它们凝成一整张蛋饼。不过不管怎样,都是极美味的。因为这种别样的香味,是任谁都抵挡不了的。

长大后,离开了家乡,走南闯北,吃过很多的风味小吃,但最难忘的还是家乡香椿炒鸡蛋,每当看到鲜艳欲滴的香椿,闻到它那沁人心脾的馨香,就情不自禁地想起那长在春天的嫩芽,想起那像花瓣一样的春蹦蹦,心里就缠绵的不行,那些童年的春天,那些亲人,那些乡亲,都会一一向我走来。家里的人不管谁来我居住的小城,都会给我带一些香椿芽过来,也算是聊慰乡思吧。

一缕椿芽香

文/罗凤霜

阳春三月,经历了一场场蒙蒙的细雨,家乡香椿树的椿芽伸出了头角,肥美鲜嫩,初出的幼芽软软的,呈紫红色,有光泽,在阳光下闪着油光,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如果你摘下一两片,含在嘴里,细细咀嚼,椿芽馨香更是沁心入脾。

香椿也叫椿芽、香椿头。农谚说,“三月八,吃椿芽儿。”是指农历三月,谷雨节气前后刚好是香椿上市佳季,这时的香椿最嫩,营养最丰富。中医认为,香椿富含钙、磷、钾、钠等营养元素,不仅壮阳补气虚固精、补肾养发生发、还有理血健胃、消炎止血止疼等作用。懂医术的母亲说,除此,香椿对保护肝脏、养颜美容也有疗效,特别它的食疗效果也不错。我从民间俗语“常食椿巅(椿芽),百病不沾,万寿无边”和清代名人康有为在品尝香椿后,欣然赋诗《咏香椿》:“山珍梗肥身无花,叶娇枝嫩多杈芽。长春不老汉王愿,食之竟月香齿颊。”逐见它的医用价值非同凡响。父亲说,“香椿”的“椿”与“春”同音,春天令植物萌芽,天地万物欣欣向荣,所以说吃椿芽,仿佛是在品尝春天的味道。如此,香椿也算得上是一种报春菜。父亲的观点与我不谋而合。

香椿的吃法多种多样,首推香椿芽炒鸡蛋,“香椿芽炒鸡蛋,肉鱼都不换。”可见香椿菜的魅力!把香椿用开水撩两三分钟后,变得更为翠绿,取出,切成细细的碎末,和鸡蛋搅拌在一起,加入食盐、花椒粉、鸡精、白酒,落进滚烫的油锅,蛋液“哧啦”摊开,结饼,再微火煎制,金黄翻面,铲子分割,出锅入盘上桌,芳香扑鼻,色味俱来。

如果把香椿芽用盐腌制,裹上面糊,用油炸作,就是香椿酥面鱼果果,黄澄澄的。夹起一枝,细细咀嚼,慢慢下咽,会有荡气回肠之感!

用香椿炒豆腐,一青二白,撒上些芝麻,就是美味香椿豆腐了。特让人难忘的是香椿烙饼,碧绿金黄,层层叠叠,厚厚的一摞,格外酥脆。香椿黄豆也好吃,做法是将泡制好的黄豆小芽,用开水滚一下,和红椒香油拌制的香椿黄豆,黄绿靓丽,是不错的下酒菜。裹着香椿的花卷,味道极鲜,密密匝匝,馥郁扑鼻。香椿拌桃仁,香椿拌豆筋,是下稀饭的最佳搭配。还有香椿水煎包、香椿虎皮卷、香椿苗杏仁、香椿豆皮卷、香椿脆皮卷等等,做法多多。

最近,我还尝到另一种吃法,叫香椿面,把香椿芽细细切碎,用盐腌一下,用开水焖一下,浇在面条上,作卤子,很是开胃。

春天,每一道有香椿的菜,香气缭绕,浓香四溢,气息迷人,令人陶醉。椿芽之香味,柔和绵远,品味起来,口舌生津,颊齿生香。

来吧,朋友!和着春光,我家乡的香椿菜一定会让你大快朵颐,大饱口福。

香椿情结

文/王小洲

又是一年香椿季。谷雨,北吃香椿南喝茶。谷雨时节南方人有口福,能喝上明前的青茶。不过北方人也不赖,这会儿能吃上香椿。这些年气候变暖,春天来得早,香椿也迫不及待早早回到了人间。

香椿分为绿香椿和紫香椿,是我国大陆的原著“居民”,陕西秦岭山中至今仍有大量的天然香椿林。据说国人食香椿已有2000多年历史了,不过有文字可考的只能追溯到唐代的《唐本草》《食疗本草》就有食用香椿的记载。大文学家苏东坡也是美食家,东坡肉就是他的创意,他也很喜欢食香椿,留下了 “岂如吾蜀富冬蔬,霜叶露芽寒更茁”的诗句。东坡先生是食凉拌香椿,是炒香椿,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吃法,我们已不得而知,相信他的吃法一定很富有诗意。明代徐光启将香椿记入《农政全书》一书之中,作为一种农业采摘。康有为不仅对香椿情有独钟,更是赞美有加,曾专门写下《咏香椿》一诗:“山珍梗肥身无花,叶娇枝嫩多杈芽。长春不老汉王愿,食之竟月香齿颊。”

从前,秦岭北麓平原地区村子里香椿树很少。 “香椿过房,主人恐伤”。香椿木硬而脆不适宜做建房木料,栽香椿树的很少。可是到了吃香椿的季节,谁家有一棵香椿树那就是稀罕物。小学时,同学家里后院有一棵小香椿树,树干不过数米,胸径十来公分,是同学父亲从南山里挖回来的。每年谷雨前后放学,我们几乎天天往他家后院跑。香椿树枝杈刚刚吐出的小小椿嘴儿,我们就急不可待,天天眼睛直勾勾地仰望着椿树,盼呀盼呀,哈喇子在嘴里打转转。沐浴着春光,椿芽一天天长胖,新叶子一天天水灵灵的,绿秆几乎浸着绿汁,紫芽嫩嫩闪闪的。有一天下午,同学带着我们偷偷窜到他家后院,爬上几米高的院墙,能够得着的香椿一扫而空。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他的母亲要凉拌香椿,让他父亲去掰香椿,发现香椿被掰光了,他母亲气得脸色铁青,边盛稀饭边骂,他在一旁偷偷笑,一不小心笑出了声。他母亲一看全明白了,拿起笤帚照着同学的屁股就打,他像孙猴子一样,早已蹦到了大门外去了,他母亲看着追不上只好作罢。

我喜欢吃香椿,父母在的时候但凡有香椿一定会留给我,父母作古后,我再也吃不到父母送的香椿。岳母知道我这一喜好,偶有亲朋送她一些,她总不舍得吃,想方设法捎给我,或者捎话让我回老家去取。有一次忙了一周没顾上回老家,结果香椿全放老了,叶子蔫了,紫芽落了,绿秆没水分了,还好还有那么一点香气。回老家一看,抬手准备扔到垃圾堆里。岳母一脸懊丧,两手不断摩挲着衣襟,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再说“就是放得时间有点长,还可以吃,扔了怪可惜的。”“带上吧,那是***的心意,”岳父心疼地说。我只好带上,岳母一脸阳光灿烂,岳父眼里闪烁着满意。回城里的小家,做了一盘凉拌香椿,有点咬不动嚼不烂。儿子原本就不喜欢吃香椿,妻子也因此不愿意吃,我只好独自享用,用劲咬反复嚼,越嚼越香,越嚼越有味,嚼着嚼着我有点心酸。

“溪童相对采椿芽,指似阳坡说种瓜。”秦岭北坡浅山野生香椿不少,每年这个时节乡下人就会上山掰香椿。秦岭脱去斑驳的冬装,绿装虽未完全做就,已新绿了大半。天蓝了,风柔了,水活了,山润了。山坡上杂乱地生长着一株株香椿树,在暖阳里惬意的生长着,枝顶枝杈上椿芽已经寸许,个个像羞涩的少女,摆动着绿裙,掀起紫裙扭动着腰肢,在春风里翩翩起舞。不要说那诱人的奇香,单是那清纯调皮劲就让人爱不够。香椿像一位伟岸的男人,香椿芽恰似他怀中的美人,采摘者竟不忍心动手。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采下椿芽,捧在手心上,闭上眼睛,香气早已入肺入心,仿佛拥抱着初恋的情人。

紫香椿还好辨认,绿香椿就不那么好分辨了。核桃树和漆树的新叶和香椿十分相似,不要说是驴友,就连乡下人也会闹出笑话。核桃叶子吃了不大要紧,漆树叶子吃了就用当地话说会“害漆”,脸又红又胀,一直到了脖颈子,红得像鲜血,胀得像脸盆子,如同马蜂蜇了,身子这一片红斑,那一片红斑,仿佛患了红狼疮一样奇痒无比。“害漆”可不是闹着玩,那是一种植物引起的严重皮肤过敏,吃药打针,三五天才能恢复。香椿好吃,掰香椿有时很危险。香椿树年代久了,树干高大,采摘起来就不容易了。常常要借助梯子,或者钩子,过去经常听到有人采摘香椿从树上摔下来,腰摔得严重的话,就会落下终生残疾。

香椿季实在很短,也就十天左右。“雨前椿芽嫩如丝,雨后椿芽如木质。”错过了采摘香椿的季节,新鲜香椿就老得不能吃了,再要吃就只好等下一年了。人生季说长也很长,说短也很短,有太多的遇见,也有太多的错过。有朋友,有恋人,有父母,有因缘,有机遇……香椿季错过有明年还有后年,人生季如果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香椿树之恋

文/若雨若云

十年前,楼下一对老夫妻在门前植了一棵香椿树,它的茁壮生长歇住了旁边另一家的草木,好事的人将其夭折。富有生命力的根系很快在旁边又长出一棵新的香椿树,飞也似地向阳伸长,欲与天公试比高。好事的人不能容忍香椿树的张扬,将其连根拔出,气呼呼扔到一边,说:斩草除根,看你还张不张!直条条的树苗被太阳一晒,脑袋马上耷拉下来,叶子蔫不唧唧,幼小的生命眼看将上西天,令人心寒,我赶快捡拾起来,趁其一息尚存,在房后另选一块向阳之地,深深地挖坑施肥浇水,将其栽培起来。

几天的将息缓和,香椿树渐渐有了生气,枝叶开始舒展,精神逐渐焕发,伸长脖子向阳光索取营养。打开后窗,我深情地看着香椿树,香椿树在微风的吹动下,向我点头示意。

冬去春来,草木一枯一荣,香椿树积蓄了一年的力量,脚跟站稳,木秀于林,落落大方。三米高的树身上端蓬勃欲发,青灰色的枝干在和煦的阳光下生长出一簇一簇紫绿色带油质感的鲜嫩椿芽,左右梯形排列,见风就长,好像新分娩的孪生姊妹那样令人爱怜。一只白脖黑头尖嘴金爪红尾的鸟儿从这朵枝桠上跳到那朵枝桠上,吻了吻椿芽,鸣翠几声飞去了,也许在鸟儿的眼里,椿芽是香椿树新生的羽毛,不能叼啄。天地之间有这等飞跃的精灵和驻守发越的精灵使世界变得美丽,我心旷神怡,定情地看着,想着,呆若木鸡。一个穿着文人服装却满脸鲁莽的汉子手提绑扎有铁钩的竹棍匆匆前来,不由分说,噼里啪啦,把全部椿芽折完,连新生的枝干也被折断了。公家的地里载着的是公家的树,公家的人采摘公家的果实似乎天经地义,我心疼如割肉,却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光秃秃的香椿树望着喜上眉梢的掠食者显得无可奈何,被折断的枝干端头还流着黏黏的液汁,那是它的血呀!

生命是顽强的,春风化雨,不几天时间,香椿树愈合了伤口,又长出新的一轮枝桠,不等人们发现,叶子已长成尺许,很快就老了。食用香椿季节性很强,过了时节的香椿就不好吃了,难道香椿树的天性是第一茬香椿专门献给人们食用的,然后才是给自己生长受用的吗?真是大公无私呀!我油然而生敬意,更爱这棵香椿树了。

清明前后是吃香椿的最好时节,香椿炒鸡蛋,香椿炒肉片,香椿炒辣椒,凉拌热煎,都是极为爽口的上等菜,它不仅口感好,而且营养丰富,因此,近年来全国各地栽培香椿已成燎原,既有天然的也有大棚的,以天然为佳。有计划有节制地采摘是理智人的理智行为,于从细处见品格,面对柔弱显真情。那些为了自己一时口福而不惜以另一种生命危亡为代价的人实在不能叫人正眼视之。

香椿树彰显大地的大能,它把坚强的根系深深地扎进土地,躯干竖直向上,叶片张开手臂向太空散发地气,并且接受太阳光能的回报,如此这般,弥合了天地之间的隔阂,自然和谐统一,谁说一棵树不就是一座化工厂呢?谁说一棵树不就是一个碳氧交换器呢?谁说一个伞状的树冠不就是一个大大的太阳能接收器呢?愧怍无知,我只知道香椿的营养和食用价值,知道香椿树板材家俱木纹漂亮结实,散发清香,但却不知道大地那些成分给它提供了这些价值,不知道它是怎样地把土地和阳光的有用成分化解成好吃的椿芽和华丽的木纹。灯光下我端详着一片心形长长的香椿树叶片,由心底到心尖,中间一道主叶脉由粗到细通天地把叶片分为两半,主脉两侧支脉分别对称通至叶缘,更纤细的叶脉密密麻麻布满绿色的叶片,有机相连,如同人体的血管一样,不能中断。叶片正面深绿光滑,背面紫绿略呈毛绒感,天工造物,一帧小小的叶片竟如此复杂细致,维持一棵香椿树的全部生命该有多么大的动力和复杂的相互转化的程序啊!

香椿树在苦难中成长,在成长中抗击各种苦难。十年了,香椿树的树身直挺挺四米多高,铁灰色的树干五把多粗,树干3米处一根晾晒衣服生锈的钢丝深深地扎进树皮里。它的树冠形状既非自然有序,也非人工修剪整齐划一,而是长短不一,高低不平,足以证明多年来疯狂的掠食者一次又一次对它无情地伤害和香椿树痛苦的经历与挣扎。每每看见有人凶残地砍伐香椿树,我止不住在心里暗暗嘀咕:香椿树啊!你把自己的血肉供给了人们享用,怎么得不到人们应有的尊重呢?香椿树啊!你的无私馈赠,怎么换取了以恶相报呢?香椿树啊!反正他们要砍断你,何不趁机自己断掉,把砍伐者摔下来,教训教训他们呢?善良的香椿树没有这样做,一如既往,砍掉一个头,长出几个头。低处受伤害,高出争自由。香椿树,顽强的香椿树,只有爱没有恨,以自己的大爱默默地奉献,个性使然。

七八月间,树冠最为茂盛,茂密的树叶遮住了所有残缺,阳光投影地面,遮阴面积有十米径远,耐阴的小草在下乘凉。粗糙的树皮纵向裂开,黑色的蚂蚁爬上爬下,从中寻觅营养。一种叫"花大姐"的飞蛾也在树上连飞带爬,在树干的缝隙间产卵繁衍,赖以世代相传,生物的链接活动无处不有啊!天气酷热,香椿树下,一边是老人围坐聊天乘凉,一边是群贤毕至,棋枰之上金戈铁马论英雄。一对年轻夫妇在粗壮的树杆上绑扎了一个吊篮,不满周岁的婴儿在吊篮里游荡着绽放着甜蜜的笑脸。幼儿园归来的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转圈嬉戏,在这自然的氧吧里,微风散发着香椿树的清香,浓荫树下成为老人和孩子们幸福的乐园。

一天,一群约摸数百只麻雀飞来,哗啦啦降落在香椿树上,藏匿在树叶中间,开始,它们悄然无声,一会儿听见有一只麻雀啾啾叫了几声,结果,香椿树像是炸开了锅,几百只麻雀同时叫起来,像是吵架,又像是辩论,波涛一般一起一伏,喋喋不休,在这天然的屏障里,它们该不会是竞选总统吧!那一只雀儿才是德才兼备的领导者呢?

深秋淫雨季节,雨打椿叶,有时似寺院木鱼叮咚,有时似鼓点催促万马奔腾,雨驻之后,雨珠像琉璃球一样从叶面滑落到叶尖,再从叶尖有秩序地掉落地上,嘀嗒!嘀嗒!收放自如,从容不迫,香椿树成就了一架美妙的音乐键盘。再深秋,寒蝉在香椿树上失去高亢噪人的叫声,知--知--,纤细的声音游丝一般缭绕,像与世分离的精灵临走时对世界难舍难分的倾诉。接着,香椿树的树叶逐渐失去水分和滋养,由绿变黄,像夕阳老人一样皮肤干燥,脉络明显地裸露出来,鸟儿不经意间就撞落一片枯叶,一阵西北风吹来,片片落叶飘飘洒洒飞落下来,远看还以为是落魄的金丝鸟呢。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香椿树从头到脚只剩下坚硬的骨干,颈部的钢丝毫不放松地掐住脖子,以上许多干枯的桩头呲牙咧嘴,有斜面的斧伤,有齐面的锯伤,有参差不齐的手劈伤,大部分枝杆伤断后带着愈合后的伤疤歪歪扭扭不规则地衔接起来,有的像利剑一样刺向蓝天,有的像龙蛇一样曲里拐弯,有的冒天高免于不测,有的匍匐下坠身带残疾。它们坚强不屈,却在凛冽的风地里发出丝丝的颤抖,如泣如诉:人啊!为了你们的生命,我伙同众多不会说话的兄弟姐妹默默地用生命滋养你们,不以为报,何以为害呢?请放下你们手中的利器,我们的不幸也将是你们的不幸。

在这个干枯的季节里,少有鸟儿栖居其间,香椿树显得异常的丑陋、孤单、无序。一个不知情的人说:这棵树咋长成这个样子!我的心里酸酸的,树是可爱的,是人……我看着香椿树,几分惆怅,几分凄厉,几分感动,香椿树的四季,谁说不是一幕酸甜苦辣的戏剧呢?!谁说香椿树只是一棵不会说话的树呢?!我拿起铁铲,给香椿树的根部培了一层新土,严冬像临盆的产妇一样好多事故,在事故中香椿树又要迎接新的春天到来,但愿新的轮回与以往不同。

正是椿香四溢时

文/东麓野叟

春季最鲜美可口的蔬菜是香椿。

谷雨前后,香椿便开始发芽了。鲜嫩的椿芽是佐餐的美味,古人赞美它“嫩芽味美郁椿香,不比桑椹逊几芳。”香椿以春季第一茬最香,二三茬次之,四五茬更次。这是因为椿树经过一冬的积蓄、蕴育,营养都聚集在第一茬新芽上。第一茬椿芽粗壮结实,芽根紧紧地拥挤在一起,叶面蓬松展开,长约4寸,状如羽毛球。它叶厚芽嫩,绿叶红边,颜色鲜艳,香味浓郁,美观大方,让人爱不释手。有的一朵香椿就有祭祀用的小酒杯粗,两三朵香椿就可捆成一把出售。而三四茬后,椿芽细长,颜色深绿,含有硝酸盐和亚硝酸盐,很少有人食用。俗语“雨前椿芽嫩如丝,雨后椿芽如木质”,说的就是谷雨前的椿芽鲜嫩可口,谷雨后的椿芽老硬不宜再吃。

椿树喜欢在潮湿肥沃的地方生长繁衍,园边是理想的栖身之地。只要在园边栽上两三棵椿树,十多年后就是一片椿树林。我家园边的上百棵椿树就是这样繁衍起来的,除了自食有余外,还拿到市场出售。这些椿树一人多高,亭亭玉立,相继排列在十多米长的园边,与园里的青菜、白菜、萝卜相映成趣,是乡村的一道风景。有句歇后语叫“黄连树下弹琴——苦中作乐。”如果改成“香椿树下弹琴”那就是“乐上加香”了。可惜我没有香椿树下弹琴的浪漫,只有香椿树下吟诗的雅兴。我喜欢唐诗宋词,闲暇时,拿本诗词走走看看,别有一番乐趣。

在香椿树下最适合读孟浩然的《过故人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廓外斜。开筵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此诗没有浓墨重彩的描写,看似明白如话,“淡到看不见诗”,然而在平平淡淡的叙述中,却写出了诗人与老朋友亲密无间的深厚感情。当诗人与老朋友打开窗户面对着打谷场和菜园,端着酒杯边喝酒边谈论农事时,我便想到自家院角的蔬菜和香椿,它们在桃花、梨花、金雀花的映衬下,生机勃勃,诗意盎然,引人瞩目。假如时光倒流,机缘巧合,孟浩然来到我家,在品尝了香椿的美味后,他笔下的诗句就会是“开筵面场圃,把酒话椿香。待到明春时,还把椿芽尝”了。

香椿营养丰富,除含有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外,还有丰富的维生素、胡萝卜素、铁、磷、钙等多种营养成分。它味道鲜美,既可佐餐,也可入药,是一种药食同源的天然食品,具有较高的药用价值。据《云南老年报》介绍,香椿具有清热利湿、利尿解毒之功效,是辅助治疗肠炎、痢疾、泌尿系统感染的良药。香椿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胡萝卜素等,有助于增强机体免疫功能,并有养颜、抗菌功效和润滑肌肤的作用。

香椿吃法很多,将刚采摘的椿芽放在滚水里焯一下,去掉亚硝酸盐,然后切碎,拌上酱油、味精、芫荽、蒜白、油辣子,就是一道风味独特的家常菜。此外,还有炸椿段、香椿蒜汁、香椿炒虾仁、香椿土豆泥、香椿肉片溜豆腐等多种吃法。

香椿是一种多年生落叶乔木,古已有之,是长寿的象征。,《庄子·逍遥游》载:“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大椿长寿,后为父亲的代称,古时称父亲为“椿庭”,母亲为“萱堂”。以“椿萱”为父母代称,以“椿萱并茂”称父母高寿。因而祝寿联中常以“柏翠松苍咸五福,椿荣萱茂祝百龄”赞父母高寿,家庭和睦幸福。

“年年椿香添喜气,今年香比往年浓。夜深常忆少年事,鱼趣椿香入梦中。”这是我在采香椿时写的一首诗。每次采香椿,儿时捉鱼、吃豆米园子、香椿炒鸡蛋的往事就会浮现在眼前。清明时节,剥一盆蚕豆米,然后与肥瘦适中的腊肉一起搅碎,再掺上适量的茴香、糯米面,做成扁圆形的小饼子在油锅里炸,就是黄中带绿,清香四溢的豆米圆子,再炒一盘香椿鸡蛋,拌一碗香椿油辣子,切一碗香喷喷的火腿肉,做几个家常菜,就是对往事的最好怀念。在阳春三月,吃着用香椿做的各种家常菜,听着娶妻嫁女的唢呐声,我不由陶醉在绿竹绕宅桃花灿,小桥流水菜花香的田园风光中……

发芽慢的树木

文/李星涛

仔细观察一下,香椿、楝树、国槐、枣树……这些发芽慢的树木,它们不仅性格相似,发芽的方式相似,而且还都属于长得慢的一族。这些树木没有十年以上的年龄,人们是根本看不上眼的,也根本舍不得砍伐。除非是家里遇到了天灾人祸,或者哪家后代是败家子。所以,平原上有个传统:一个人一旦结婚成家,另立门户,马上就会在院子里或台子周围植上几棵国槐和香椿,以备百年或者家道败落时使用。平原上长得快的树木有白杨、柳树、泡桐、枫杨、臭椿……这些急性子的树中,数白杨长得最快,三五年即碗口粗细,钻入云霄了。

树的年龄是轻易不给人看的,让人看到的时候,树就死了。当年轮滚滚而来,清晰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就会明白长得慢的树和长得快的树各自是如何收藏各自经过的岁月的。白杨的年轮颜色较淡,间距较宽,木质较疏松,所以不被人们看重,常被用来造纸,或者锯成薄片,做简易工棚的房笆和建筑工地上的扣板。只有贫穷的人家才会选上几根挺直的,作为新房靠近房檐的椽梁用。香椿、楝树、国槐、枣树等树木的年轮,一圈挨着一圈,就像是圆规画出的那么匀称。枣树纵向剖开的木板上,还可看出年轮上抛出的密集紫红的弧线,宛如早晨太阳刚冒出的一弯眉红。人们喜欢用槐树制作耩子,用枣树制作犁耙,用香椿和楝树制作衣柜、椅子等家具。父亲在世时,喜欢用枣树做边框,香椿做膛子,槐树做腿子,为我们姊妹五人做大桌子,作为嫁妆或结婚的礼物。大桌做好以后,刷上三遍桐油,再用细砂纸打磨几遍,便油光闪亮,四平八稳。枣树的边框,固若金汤,叩之,有紫铜的声韵。香椿的膛子,清香扑鼻,暗红的颜色,一片吉祥如意。槐树的腿子,四根擎天铁柱,任一位彪形壮汉左右摇撼,竟稳如泰山,纹丝不动。家里来了客人,父亲将其当门摆开,端上大鱼大肉,饮酒闲话,那场面是多么古朴、传统、典雅、排场。

长得慢的植物大都是我们生活中的精品。只要我们仔细观察一下长得慢的树木的年轮,就一定会听到那密集的木质深处传来的风雨之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需要的不是哗众取宠,不是浮躁功利,而是实在硬朗的生命本质。多年来,我之所以一直关注着发芽慢的树木,就是因为从它们的生长经历中,我可以学到从容淡定,学到真实坚韧。

香椿头

文/张帮俊

菜市场上有卖了,嫩嫩的芽,用草捆扎起来,一排排放在竹篮里,等待喜欢它的人将它带回家。

香椿被称为“树上蔬菜”,香椿叶厚芽嫩,绿叶红边,犹如玛瑙翡翠,香味浓郁,是很好的做菜原料,既有营养又无污染。香椿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胡萝卜素等物质,有助于增强机体免疫功能,是保健美容的好食品。用它可以制作成许多风味独特的美味菜肴,我最喜欢吃的就是香椿头炒鸡蛋。

如今,在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已经很难见到香椿树的身影了,吃香椿头的念头,也只有去菜场或乡下去寻找。

民间有“门前一株椿,春菜常不断”之谚,以及“雨前椿芽嫩无丝”之说。故乡老屋门前,也有一棵老香椿树,枝繁叶茂。每年清明时节,从这些树干上都会长出一些嫩芽。如果下一场春雨,那香椿嫩芽会生长得更快。这时候,母亲就会去采摘一些,母亲拿着自制的采摘器,长长的竹竿上绑着镰刀,对准香椿枝头轻轻一划,香椿头就飘飘悠悠落到地上,我跑过去,捡起来放进篮子里。

将采摘下来的香椿头用水洗干净,切成细丁。选用农家自养的母鸡生的土鸡蛋,蛋黄纯正,连同香椿头一起搅拌好。热锅放些猪油,放进鸡蛋与香椿头,一同翻炒,不一会儿,就能闻到香椿头的香味。放入盘中,黄与绿交织在一起,尝一尝,味道好极了,保你胃口大开。

长大了回乡下,如果正好赶上这个时节,亲戚们都会做一盘香椿头炒鸡蛋来款待我。记得那年妻子一同回乡下,吃饭时,四婶端上了这盘菜,妻子从小就生活在城里,吃惯了大鱼大肉,初次品尝此道菜,便一发不可收拾来了兴致,央求四婶领她去采摘,带些回家。可以说,她对我的故乡最大的印象,就是香椿头。

如今,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自己做这道菜,在满口余香中,回忆那曾经美好的时光,那流逝的岁月。

“香椿自由”慢一拍

文/郑登全

三月,网络上爆红一时的热词除了“流浪大师”,还有“香椿自由”。“香椿自由”,是一群中产阶级的有钱人在继进口车厘子之后,以随心所欲的够买上百元一斤的香椿来炫富,引发没有实现财务自由的人群新一轮的焦虑。

进口车厘子,对于我们这种刚刚越过温饱线的老百姓来说,确实有点遥远。只能找点儿替代品来自我安慰一下:虽然实现不了车厘子自由,不过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从小我们就实现了刺梨子自由——小时候放学后回家的路上,我们一天摘下来吃掉的刺梨子,比绝大多数城里人一辈子吃的都多。

不过三月里的香椿自由,我们就不用找替代品了。虽然我们慢了一拍,但是对于吃香椿这件事来说,我们山里人还是有机会,和北上广的中产阶级们对比一番的。

之前在网上看到有人说,每年早春最先上市的那批高价香椿,其实是大棚里培育出来的反季节蔬菜。在山东某地,有两万人用大棚种香椿,号称种一年能买车,种两年能盖房。他们在头年霜降前后就开始把香椿移进大棚,进行加温控温,使其能在春节期间源源不断的供应到国内各大一线城市的中产家庭的餐桌上。

如今,作为网红的“香椿自由”很快过气了,而在我们家乡的山村,房前屋后的“椿巅儿”,要到在谷雨节前后,才会在和煦的春风里苏醒过来,给人们的餐桌上带来最清新自然的春天的气息。虽然比都市里的“香椿自由”慢了一拍,不过香椿对于乡村的人们,也有着年复一年的偏袒和厚待。

香椿树与人类渊缘深厚。《庄子逍遥游》著:“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椿树在大自然与时光里的气魄令人叹服。也因为椿树寿命长久,后人便借用此典故,以“椿”比喻父亲,盼望父亲像椿树一样长生不老,引申到在给男性长辈祝寿称为“椿寿”。在渝东南山区的方言里,香椿树被叫作红椿树,旧时打家具、盖房子总少不了红椿树的身影,而近些年在我们老家,人们把红红的百元大钞都形象的称作“红椿板子”,足以看出,土家人祖祖辈辈都与椿树有着割舍不断的缘分。

把香椿作为蔬菜食用,在中国已经有至少两千年的历史。宋朝的宰相词人晏殊、元代诗人元好问以及近代的康有为都曾以诗句歌咏过采食香椿的场景。在黔江方言里,被端上饭桌的香椿不叫香椿,也不叫椿芽,而是被称作“椿巅儿”。我常认为,“巅”其实应该是草字头的,指的是草木顶部的嫩芽,如“荒瓜巅儿”“豌豆巅儿”等等。家乡人们把香椿芽称为“椿巅儿”,与“春天”谐音,有着极其深远、独特的含意:当香椿芽端上桌的时候,总是一年一度春天里农忙的日子。男女老少忙碌于繁花错落的坡地田野,听着各种鸟儿宛转的鸣叫,把农作物的种子播洒在大地上,种下这一年五谷丰登的希望,不辜负这个季节里的大好时光。而这时,农忙耕种之余从田野间挖回来的野菜、村落房舍旁采回来的椿巅儿,作为一道美味的山珍佳肴,则是春天对乡亲们辛苦劳作的褒奖,用其原生态、纯天然的味道和营养犒劳大家的味蕾,这就是上文所说的偏袒和厚待。

小时候,居住在林竹掩映的半坡,房前屋后最多的就是红椿树。我们家院坝坎下的竹林里,有一棵要两个人才能合抱得过来的红椿树,高大粗壮,枝丫繁盛,并且每年都结荚落果,种子飘得满竹林里都是。一年秋后,堂哥领着我们捡了一些红椿种子,在他家的吊脚楼下翻出一垄空地,将红椿种子播撒其间,第二年果然长出一大片密密的幼苗来。等到小树苗长到两尺来高的时候,我们便把菜园地的四周、去晒谷坪的路边、去自留地的河沟边都栽上香椿树苗。没过几年,这些香椿树苗便长到了差不多有一层楼高,众多的枝丫也生长了出来,春天的时候,吃椿巅儿就更容易了。

每年谷雨前后,几场春雨下过,此时红红白白的桃李花差不多已经凋零。那些香椿树的枝丫上才缓缓萌发出了嫩芽。暗红的芽,崭新的叶,挺拔的枝,带着夜雨的露滴,宛如春天里的宠儿,在清晨的山林间诱惑着,招唤着。这时,我和哥哥提着竹篮,带着竹竿和镰刀来了。我们把镰刀绑在竹竿的顶端,踮起脚,把闪着寒光的弯弯镰刀伸向红椿树的枝丫,轻轻一勾,嫩嫩的椿巅应声而落。

在乡亲们纯朴的是非观念里,对大自然的索取不能过贪心,每棵红椿树最主要的那几根枝丫是必须刀下留情的,“独巅巅儿”要保护,“打嫩巅儿”是违背人性的。辗转几棵树下来,竹篮里已经装满了半篮,够一家人吃一顿的了。

打够了椿巅儿的我们便收拾行头回家,在柴火灶上铁锅里烧水,母亲将嫩嫩的椿巅儿焯水,去掉苦涩之味,然后沥干切细,再从灶房角落的土坛子里抓出半碗盐菜芯切细,配上干红辣椒下锅爆炒。随着锅里“滋滋”的爆响,一时间,猪油的浓香、椿巅儿的异香、盐菜的醇香,以及辣椒的鲜香混合在一起,弥漫在鸡鸣犬吠的农家小院里。

早饭时间到,在屋后打早干活的父亲回来了。因为有了这道新鲜的盐菜炒椿巅儿,一家人胃口都很好,饭桌上的气氛比往常更活跃,每个人几乎都比平时多吃一碗饭。春耕忙碌的季节,也需要椿巅儿这样唇齿留香的开胃菜,来激起人们的食欲,加大饭量来完成繁重的劳动。父母在饭桌边商量计划着今年哪块土种苞谷,哪块土点黄豆,哪块苞谷地里套红苕。而我和哥哥则计划着放学后去哪片树林边打椿巅儿,打得多了让母亲用来腌制在坛子里,并且数数存放鸡蛋的陶罐里有了几个鸡蛋,缠着母亲做一顿平时舍不得吃的椿巅炒鸡蛋。

在我们打着香椿味道的饱嗝,放下饭碗的时候,在屋后不远处的红椿树上,布谷鸟正一声接一声,啼叫着山村明媚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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